战国初期的七雄势力分布图
如果要评选年度最火的电视剧,《芈月传》无疑可以位列其中。这位以秦始皇高祖母秦宣太后为原型的先秦历史剧,吸引了大量的关注,除了那个陌生的﹃芈﹄字让人好奇之外,更多的人们也开始关注先秦时期的历史与宗法。可以说,芈月的一生,实际上就是秦朝从建国到一统六国的缩影。历代秦王的逆袭梦、成功梦、统一梦,在芈月的身上一一体现。读懂了芈月,或许就是读懂了整个秦国的历史。
B1-B2版撰文/记者李解
>逆袭,从底层做起
芈月的原型秦宣太后,在历史上的名字为芈八子。
而事实上,八子并非秦宣太后的真实名字,而是当时秦国后宫的一个职位,据《七国考·秦职官》所记载:“自秦惠王后,嫡称王后,次称夫人,又有美人、良人、八子、七子、长使、少使之号。”
“也就是说,实际上芈月初入秦王后宫时,只是一个地位一般的女性。”山东师范大学齐鲁文化研究院副教授,硕士生导师张磊这样表示:“事实上在先秦时期,王侯后宫多有大量的女子,虽然不像后来的‘后宫佳丽三千人’那么浩大,但是人数也是非常多的。而且在后宫中,女性的等级是森严的。从这一点看,秦宣太后当初进宫时,地位是比较一般甚至低下
的。”
事实上,初入秦宫的芈月,其心情与当年秦国先祖合族西迁,何其相似。
周武王伐纣成功建立西周王朝,随后他论功行赏,开始大封诸侯,一个个的诸侯国就这样在西周的国土上出现。
“与我们所知道的许多周代的诸侯国不同的是,秦被封为诸侯国的时间是非常晚的。”据史料记载,秦人先祖本为东夷的诸多部族之一,由于在武王伐纣期间支持商纣王,因此并不被西周王朝的统治者所喜。而在西周建立初期,秦部族还参与了武庚叛乱,希望推翻西周重建商朝。
“因此在武庚叛乱平定后,整个秦部族不得不接受西迁的流放命运。”张磊表示,在西迁时,秦人实际上与初入秦宫的芈月一样,充满了思乡之苦,而且秦人在西周漫长统治期内地位十分低下。
一直到了公元前900年到公元前858年之间,秦部族的领袖秦非子才获得了西周统治者的承认,而这个承认又是非常有限:“据史料记载,秦非子能够获得周孝王的承认,分封为秦,是因为他为周孝王牧马有功,而且秦的封邑并不大,只是用来祭祀先祖的一小块封地而已。”而根据周朝的分封等级,此时的秦远不够诸侯这一级。可见在当时,秦国无论是国土疆域还是行政等级,基本上都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。
而几乎在同一时期,楚国的第九任君主楚熊渠则把楚国的势力扩张到江汉平原一带,接连收服了庸国(今湖北竹山县)、扬越(今湖北中部)、鄂国(今湖北鄂州、武汉一带),齐、鲁等诸侯国也在西周的统治下逐渐的强大起来。
>机遇,只有一次
三个女人一台戏。
更何况秦惠王赢驷的后宫里,绝不止三个女人。因此可以想见的是,历史上的秦宣太后在后宫之中,势必要与诸多的女人勾心斗角,而她能够在关系错综复杂的后宫中运筹帷幄,把握机遇,甚至不惜诱灭义渠王,最终将自己的儿子秦昭(襄)王推上了秦王的宝座。
事实上,秦宣太后把握机遇的能力,与秦襄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。
举凡乱世,多是英雄与智者的舞台,大家你方唱罢我登场,以武力或者远见谋略来显示自己的才华。
早于秦宣太后400多年出生的秦襄公就是这样一个颇有眼光的智者。
西周末年,周幽王昏庸无道,只为博美人褒姒一笑,不惜烽火戏诸侯,结果引来犬戎与申侯伐周,最终幽王死于骊山之下。
在当时的混乱之中,秦襄公领兵与西戎交锋,保卫周王朝的王室血脉,随后他又带兵护送周平王东迁,见证了西周的消亡与东周的出现。
“正是因为秦襄公护送周平王有功,最终被周平王封在岐山以西之地,正式成为了诸侯国之一,同时也为春秋五霸争雄拉开了序幕。”张磊表示,尽管秦襄公护驾有功,周平王也对其诸侯国的身份进行了“认证”,但由于秦人先祖助商御周的历史问题,周王朝对于秦人的提防依然存在。
“最明显的就是分封给秦国的土地,实际上是在西戎的势力范围之内,虽然是西周曾经统治的地方,但是如果秦襄公没有足够的兵力自保,早晚会被西戎灭掉。”张磊这样对记者说:“秦襄公无疑是一个有远见的人,他显然意识到了成为诸侯的重要性,在当时西戎联军占据着优势的时候,他选择了帮助周王朝,这也为后来秦国得以封侯,积累政治资本打下了基础。”
但是这也给了秦国一个崛起的机会——由于秦国的封邑在西戎等势力的范围之内,这就迫使历代秦君必须注重军事和武力的发展,使得他们在勤政治国方面不敢稍有松懈。同时,由于秦国的封地内还有大批的西周遗民,因此秦国将西周的部分文化也顺理成章的吸收融合进来,而这一切也为后来秦国的崛起统一,夯实了基础。
在张磊看来,正是因为秦国独特的建国经历,和其所处的地理位置,使得秦文化中有着深厚的尚武基因,而这也使得最终秦国以武力一统天下:“可以说秦国的逆袭梦、成功梦,与芈月的人生经历有着很高的契合度,而最终在秦文化的影响下,芈月跟历任秦王一样,也有了一个‘秦国梦’,或者说是‘统一梦’。”
>统一,从尊法开始
秦宣太后的一大功劳,就是诱杀西戎的义渠王,完成了解决秦国西部边患的关键一举。使得秦国能够在后来的日子里,不断地向东扩张势力,最终一统天下。
可以说,秦宣太后为秦国把“统一梦”变成现实,夯实了基础。
作为一个由东夷部族西迁而形成的诸侯国,秦人的血液里,流淌着的是满满的“回家”的基因:“在先秦时代,部族、族地的意义非同凡响,所以秦人的梦想一代代的被传下来,东进回家就是秦人的梦想。”在张磊看来,这个梦想在秦穆公时代,曾经险些实现。
作为春秋五霸之一的秦穆公,其治下的秦国一度非常强盛。“但是当时秦国如果想东进,要先越过晋国的阻碍,这一点对于秦国来说,非常困难,而且西戎在秦穆公时期虽然被打败了,但是还是秦国东进的一个重要的忧患,因此秦国东进的梦想,很难实现。”张磊大胆推测,从秦穆公开始,秦人已经有了一个秦国梦:“也就是统一天下。”最终,秦穆公通过称霸西戎,坐上了五霸的位置,但是却未能实现其一统天下的梦想。
先秦时期,诸子百家争鸣,各种治国的理论学问不断的被推上各国的舞台,在这其中,法家成了秦国的首选。
周、秦时代法家的代表人物,似乎并无太好的下场。
法家的代表人物商鞅,最终落得车裂下场; 法家的集大成者韩非子,为同窗李斯所害; 而同为法家的李斯,最终则被腰斩;连能征善战的吴起,也因为在楚国推行变法最终被杀。“法家的一个特点,就是它必须要实行变法,从而导致了触动利益集团,引发利益集团的反扑,所以历史上不少法家的代表人物的下场大多比较凄惨。”在张磊看来,法家最大的特点,就是以法来治理约束国家,从而使得每一个人,都成为国家机器上的一个零件:“从集权的层面来看,法家的另一个特点就是便于君主集权,令行禁止。在群雄并起的时代,法家治国可以让国家迅速的强盛起来。”
地处西方,与犬戎等少数游牧民族为邻,秦国除了发展武力以图生存之外,更重要的是要有一个极其强大的行政机器来管理约束国家,协调各个部门:“从这个角度来看,法家是秦国最好的选择。”
秦惠文君(即《芈月传》中的赢驷)上台之后,虽然车裂了商鞅,但是商鞅变法时所形成的制度却大多保留下来:“秦国是一个注重发展军力的国家,军人本来就是令行禁止,因此秦国有实行法家治国的基础。那么同时,秦国从建国到商鞅变法之前,文化基础薄弱而亟需建设,这就使得它能够迅速的接受法家的思想。”张磊表示,相比秦国而言,尊周礼的中原诸国大多奉行的是“尊尊亲亲”,以周礼约束国人,国家有着等级森严的制度:“比如说有些官职,就是留给贵族的,平民根本没资格担任,这也使得许多人才报国无门。而秦国,择贤而从,唯才是用,最终为秦国的一统,打下了基础。”
在张磊看来,秦宣太后一生的经历,实际上与整个秦国建立到统一天下,都非常契合:“可以说如果你能读懂了芈月,你就明白了秦国的整个发展史、奋斗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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